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袁世凯的囚徒困境

2021-08-08 04:38:33

 

来源:互联网

袁世凯的囚徒困境

1916年3月,康有为致信袁世凯,劝其退位。此信开头云“慰庭总统老弟大鉴”(袁世凯字慰亭,亦作慰廷、慰庭),大占袁世凯便宜。不过论年纪和交情,康有为的确有资格叫袁世凯一声“老弟”:他比袁世凯大一岁,二人相识于1895年,正应了信中所云“廿余年之交旧”。在信中,康有为抚今悼昔,一面大吹法螺:“当戊戌时,仆毗赞大政,推毂大僚者十余人,而己身未尝受一官,上意命入军机,亦未尝受。”这句话几乎没有一字可信;一面感旧之哀:“追昔强学之会,饮酒高谈,坐以齿序,公呼吾为大哥,吾与公兄弟交也。今同会寥落,死亡殆尽,海外同志,惟吾与公及沈子培(沈曾植)、徐菊人(徐世昌)尚存,感旧欷歔,今诚不忍见公之危,而中国从公而亡也。”这句话则把流逝的时光拉回到风雨仓皇的1895年。

1894年爆发的中日甲午战争,堪称中国近代史上的一大转折点,于袁世凯个人而言,同样如此。其一生功业,起于朝鲜,十余载苦心经营,随战败付诸东流。当时甚至流传一种说法,视袁世凯为引燃战火的罪魁祸首,譬如恭亲王奕訢问李鸿章:“吾闻此次兵衅,悉由袁世凯鼓荡而成,此言信否?”曾向李鸿章推荐袁世凯的张佩纶,在致李鸿藻信中,判定这场战争“萌自袁世凯,炽于盛宣怀,结于李经方”,并称袁世凯“大言不惭,全无实际”“骄奢淫佚,阴贼险狠,无一不备”,劝李鸿藻慎用此人。由此种种,可知袁世凯在甲午战争之后的处境之坏。

当时袁世凯的思想,较之同侪,显然属于新派。一来他在朝鲜十来年,常与外国人打交道,耳濡目染,头脑渐渐开化;二来他是甲午战争的亲历者,在血与火之间,洞见了清朝军制的腐化与僵化,痛定思痛,主张用西方的办法训练新军。同为欲开风气的新派人物,他与康有为一拍即合,不仅帮康有为递交上书(《变通善后讲求体要以图自强呈》),还一同组织强学会。据康有为自编年谱,袁世凯与陈炽、杨锐、沈曾植等,都是强学会的发起人。1912年10月22日,梁启超发表演讲《鄙人对于言论界之过去及将来》云:“当甲午丧师以后,国人敌忾心颇盛,而全瞢于世界大势。乙未夏秋间,诸先辈乃发起一政社名强学会者,今大总统袁公,即当时发起之一人也。……而最初着手之事业,则欲办图书馆与报馆,袁公首捐金五百……”这些都是袁世凯作为维新人士的铁证。

康有为《汗漫舫诗集》还写道,强学会运营期间,“是时,袁(世凯)、徐(世昌)先出天津练兵,同志夜饯观剧,适演十二金牌召还岳武穆事,咸欷歔,李玉坡理卿至泣下。”由此可知康有为与袁世凯声气相投的程度,1916年信中回忆“饮酒高谈”“公呼吾为大哥,吾与公兄弟交也”云云,绝非虚辞;更可以用来解释,为什么戊戌变法后期,康有为欲行武力夺权,首先想到的便是在小站练兵的袁世凯,他们毕竟同志一场。

于是有了这急管繁弦的一幕:光绪二十四年七月二十六日(1898年9月11日),徐致靖上折《密保练兵大员疏》,建议光绪皇帝重用在天津练兵的直隶按察使袁世凯;七月二十九日,袁世凯应召进京;八月初一,光绪召见,将袁世凯从正三品的按察使提拔为正二品的侍郎候补,这在当时,属于超擢(越级提拔),乃是极大恩宠,令人侧目;八月初二,光绪再次召见袁世凯,并勉励道:“人人都说你练的兵、办的学堂甚好,此后可与荣禄各办各事”……

八月初三的法华寺之夜,也许是袁世凯一生最不愿回顾的一夜。谭嗣同夤夜突来,游说他出兵杀荣禄,肃宫廷,清君侧,复大权,这使他遽然惊觉,此前的官运亨通,原来不是福音,而是陷阱。落在了权力斗争——换一个现时代更流行的说法,叫“宫斗”——的棋局之上,他不过是一颗供人驱使的棋子,对于谭嗣同的兵变计划,倘若拒绝,有负皇上,倘若遵从,有负皇太后和荣禄大人,反正怎么选择,都成问题。最大的问题在于,他没有退路,必须做出选择,像韦小宝那样以“老子不干了”来应对两难之局,终归只是小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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