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震中生与死

2014-08-08 14:56:00

 

来源:互联网

震中生与死

本报记者 彭戈 云南鲁甸报道

营盘山山脚的玉米地里添了一座新坟。

没有墓碑,没有垒石,也没有用以祭奠的鞭炮燃放后的纸屑。只有草草堆就的黄土和一根权作墓碑的木棍。高山峡谷,四围寂静无声,浅浅的新坟透着说不出的仓皇、凄凉与不安。

14岁的蒋德福低着头,一动不动盯着坟茔。阳光将他的身影斜斜的映照在坟堆上。土堆里面是他的母亲赵忠会——她死于两天前发生的地震。

因为父兄常年在外打工,在过去的五年里的大多数时间里,只有母亲和他相依为伴。

离开时,蒋德福又回头,深深的看了一眼坟墓,眼圈泛红。

而距离坟墓三公里之外的龙头山镇上,每天都有数具尸体从粉碎性垮塌的房屋里被挖掘出来,与周边山村运来的尸体一道,摆放在路边,等待送往30多公里之外鲁甸县城的殡仪馆火化。

哀恸的哭声不时在镇内的某个角落响起——这预示着又一个遇难者被挖掘出来,永远告别了亲人。

龙头山镇是5.7级云南鲁甸“8·03”地震的震中地带,伤亡惨烈。

生与死是震后龙头山镇人每天都在面对的问题。

死去的人们

下午4点30分。对龙头山镇和周边山村的居民而言,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时刻。

花椒已到了收获的季节。无论是镇里,还是周边的村子,大量村民都离开自家房屋,在蔓延的山地上采收花椒。后来证明,这个举动避免了更大的伤亡——救援发现,绝大部分罹难者都是在地震时因房屋倒塌而死。而留守在家里的人,这个时刻正在陆续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晚饭做准备。

下午4点30分,曾经遮风避雨温暖的家成为了最可怕的“杀手”

无数人的命运在瞬间改变。

营盘山村闸堂社的赵忠会死在厨房里。8月3日是她51岁的生日。

丈夫蒋仕全和大儿子蒋德泽一直在外打工,每年回来的时间很少。家里只有她和14岁的儿子蒋德福留守。

对于生日,赵忠会没有特别的安排,她在山下营盘村街上买了一点肉,想做一顿稍微丰盛点的晚餐。

儿子出门到地里去采花椒。刚走到门口,大地开始猛烈摇晃,峡谷之间一片轰鸣之声。蒋德福摔倒在地,两米外自家两层高的土坯房轰然倒塌,烟尘四起。

愣了两分钟后,他哭喊着扑过去。母亲赵忠会已经被深埋在泥土里。直到15个小时后才被乡亲刨了出来。

“我们结婚27年,她跟着我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。现在连一个像样的坟都没办法给她修。”第三天中午从昆明一路赶回来的蒋仕全,亲手为妻子清洗了身体。从山下买来了棺材、衣服和青布。为妻子穿戴整齐,埋在了坟地里。

“一想起来,就象刀在戳心窝子。”蒋仕全颓坐在石头上。

蒋德福在一旁默然不语,右手手指在刨母亲时被石块划伤。赵忠会很爱这个小儿子。一年前蒋德福从树上摔下来,母亲背着他用了整整三个小时步行到镇上卫生院治疗。

营盘村在此次地震中伤亡众多。仅在蒋仕全家周围500米以内,就有来自四个家庭的六人死亡,其中两个是婴儿。

而在龙头山镇内,伤亡更为密集。位处地势较高的老街已经被地震完全摧毁,满地瓦砾,只剩下的少数未垮几幢楼房,斜斜的歪向地面,门窗破碎。“就象被轰炸过一样。”8月6日,从八宝村来这里寻找亲戚的段厚发在废墟小心翼翼的行走,去往更高处法院门口的安置点。满地支离破碎,他的脚步异常的小心。

阳长陆也在老街上自家垮塌的房屋废墟搜寻还可以使用的器具。他认识的老邻居们很多都死于这场地震。“毛朝芬、沈有清的媳妇、杨桂琼、周开陆、何国秀、王三宝……”他一一的说着这些已经离开人世的邻居们的名字,有些茫然的看着眼曾经熟悉无比老街——面对一地残垣断壁,他已经不能准确辨认出地震前这些死者房屋的位置。地震后他算了算,在老街上就至少20多个老街坊死于地震——还不包括那些来此租房做生意的外地人。

53岁的杨桂琼死亡时,身旁没有一个亲人目睹。她的两个儿子丰月超、丰叶闲都在昆明打工,女儿远嫁外地。地震发生时,她一个人守在自家的杂货铺里。

在老街坊杨德珍眼中,杨桂琼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。她很早就离婚了,一个人把两儿一女三个娃娃带大。“很能吃苦,也有生意头脑。本来娃娃都大了,她也快享福了。”

地震之后两天,杨桂琼被十四军地震救援队挖出来时,头部直直看着天空,双手拳头紧握,似有不甘。

无论是分布在周边大山里的村落,还是龙头山镇里。此次地震中垮塌的绝大多数都是土坯房。这种抗震性能极差的土房广泛存在于龙头山镇下辖的数十个村子里。正是这种房屋成为此次地震中最大的杀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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